不秋

一庭春雨瓢儿菜,满架秋风扁豆花。

九一八

这一篇其实和七七那篇一同写的,今天是九一八,发一发。

大概就是,有的人死了,但他还活着。  

耀与黯走过风风雨雨这么多年,遇见了这么多的人,每一个都难以遗忘呢。

   

  很多事情是从这一天开始的,很多事情在这之前就已经发生了。这一天本像以往的很多很多天,不逢年不过节,平平淡淡似水一般流淌过去,但它偏偏成了那水中的一块顽石,时光打磨掉不规则的边边角角,它还在那水里,似某人黑色如深渊的眸子。

  或是像那没有星星的夜晚,在风过去雨过去,在日落下月升起,终究还是会有望不尽的星汉灿烂。

  王黯见过灿如星辰的眼眸,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,那人不修边幅大口大口吞着白雪,明明瘦得脱了人样,那双眼睛,黑色的眼睛,却还熠熠生光地映着当时的林海雪原,似将这天阔地大都尽收眼底。

  “我说,你还是告诉我你的真名吧,万一哪天死在这雪原上了,我好给你烧纸钱。”王黯说,擦拭着他怀抱中的枪,一发子弹都没有了。

  “先生的记性好么?”那人答非所问,抓了把雪慢慢团成团。

  王黯没注意他的小动作,低头顺口答道:“还算可以,上下几千年的事儿能记个七七八八。”

  “记得这么清楚啊,那我就不告诉先生了。”那人一扬手,将手上的雪团拍了王黯满额头,“免得您知道我真名后一直记着,到我化成灰都还念叨我的名字,咒骂我老是捉弄您。”

  “背后骂人的事儿爷做不出来,爷要报复直接当面!”王黯一抹额头上的残雪,反手丢到那人肩上,破旧的棉衣颤巍巍地露出一两缕绒絮,王黯看得神色一沉,便扭了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枪。

  “所以说,还是给个真名,爷不想你拼死拼活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。”

  “可是只要您能撑到那个最后,我是何下场都无所谓的。”那人拍去肩膀上的雪,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汽,“先生,我们已经没有物资了,您那把枪再怎么擦也擦不出子弹。”

  “先生,您是时候该走了。”

  “爷知道,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,只是你们这一个二个的,别老是想死想得那么从容啊!”王黯把这把伤痕累累的步枪扔给眼前的青年人,可以说是青年人吧,还未到而立之年呢,“别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爷和王耀,要真是为了我们,你他妈就给爷好好活着!”

  “爷和王耀不会死,只要你们不死!”

  “您和耀先生啊,我还没见过耀先生呢。那好,等到全国都太平了,您得履行诺言带我去见他。也希望我能有幸见到您二位站在一起......”

  组成一个盛世太平。

  最后的话青年人没说,他只是觉得眼眶发热,端端抱着枪,向王黯敬了一个军礼后声音微颤,“为您,为耀先生,九死不悔。”

  到底,这犯倔的孩子还是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名字。

  那孩子说,他不怕被遗忘,他的血肉尸骨被埋葬在白山黑水里,林海记得他,雪原记得他,哪怕不知道他真实姓名的王黯也会记得他。

  我所能为您做的事情不多,您既承载了数千年的记忆,这么个轻如鸿毛的名字就别记挂于心,我只是不希望您为我难过。可是既然是您,又怎会对此轻轻放下?

  1940年,那个青年人死在了白山黑水之间,如他最初到达那里所预料的一样。

  王黯在数年后得知了惨剧的全部经过,得知了青年的真实名姓,然后在落雪的四合院屋顶坐了一夜。

  王耀坐在他身旁,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都不讲。那真是一个漆黑的晚上,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。

  王黯自言自语,说原来人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都亮,说他见过太多太多双这样的眼眸。

  王耀把手递过去,触到他指尖冰凉。

  哪怕见过太多太多,但天上每一颗星星的陨落还是会忍不住难过。

  耀,我心里难受。

  我知道,黯,我心里也难受。

  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吧?

  会的,至少他们的名字刻在我们俩的骨血里。

  不会忘记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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